他又來了，還是獨自一人坐在壽司吧的老位置上。從我來這個店開始，今天是我第三次見到他，前兩次他點的東西都一樣：一份生蚝，一份鮭魚壽司，一份鮪魚壽司，再有就是一份蒸魚肝。“今天還是吃原來的4樣嗎？”我問。

他手裡的菜單拿倒了，可他還是在認真地看著。他抬頭看了看我，說：“對。”

結賬的時候，他找服務生要了一個袋子，把生蚝的殼子裝起來。每次來這裡吃完飯的時候，他都會把生蚝的殼子帶走。我覺得好奇，終於開口問： “殼子有什麼用嗎？”

他揚了揚手臂，傳出一串悅耳的聲音。 “這手鏈就是用生蚝殼做的。每20只生蚝的殼能做一個手鏈。手鏈上牽十顆心形墜子。做這一副手鏈要用半年的時間。”他說。

能看得出來，心形的墜子加工工藝不簡單，每一顆都是中空的。

“是哪位工藝師做的？”

“是我自己。我的兩眼弱視，做東西完全靠雙手摸索。”

“這是為你自己做的手鏈？”

“是為我和她做的。”他的臉上蕩起幸福的微笑。 “去年，我們唱詩班到盲人學校去參加唱詩會，我演奏了一首鋼琴曲 《歡樂頌》。她代表盲人學校的師生上台送給我一束鮮花。當我從她的手中接過花束時，我的手觸碰到她的手腕。她也沒在意。可我的心裡卻湧動起要送她一件禮物的念頭。一年以後，當我們再次到盲人學校唱詩的時候，我通過唱詩班的領隊找到她，她還記得我的名字。就在我們握手的一瞬間，我把和我戴的這條完全一樣的手鏈戴在了她的腕上。我對她說，世界上和你手腕上戴的手鏈完全相同的只有一條，我要和你永結同心。她哭了。”

“我有一個東西送給你，你一定喜歡。”我想幫他做點事情，也算是成人之美吧。

“是什麼呢？”他問。

“是一個我保存多年的9孔鮑魚殼。”說完，我從壽司吧靠牆的柱子上把掛著的鮑魚殼摘下來，遞到他的手裡。

“我的天哪，好大的一隻，像個盤子。它是什麼顏色？”

“殼子的背面是灰色的，殼子的內壁是晶瑩的七彩顏色。用它做項鏈一定好看。”

“那多不好意思接受你的餽贈呀！”

“不用客氣。就算是我送給你倆的祝福吧。”

“謝謝你！”

從那以後，我離開了加州，再也沒有見到過他。